Del curso dictado por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中國人文經典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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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本課程對象為對中國文化有興趣的同學。
課程目的為通過四個不同特色的主題,討論中國文化的四個主要面向。每個主題選取兩篇經典文本作為核心閱讀,並與延伸閱讀做互文探討,以新角度解讀經典文本的意義,展現中國文化的複雜性、多元性。文本難度與大學一年級國文程度相當。
Conoce a los instructores
Prof. Ou Fan Leo Lee 李歐梵
Sin Wai Kin Professor of Chinese Culture
Faculty of Arts
Prof. Wai Tsui 徐瑋
Assistant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Prof. Lik Kwan Cheung 張歷君
Assistant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Cultural and Religious Studies
我們從韓愈的生平、他的經驗、他的思想、和
他的作品裏面,可以歸納出來他這一生最關心的
是三個角色: 他想扮演這三個角色。
一個就是: 仕,“學而優則仕”的仕,士大夫的士加上個人字旁;
一個呢就是: 師,老師的師。
這三個角色是互有關聯。可是呢,比重不同。
我覺得從這三個角色裏面可以看得出來整個韓愈的一種思路。
最重要的一個展現的方式就是,他從一個“士”的立場。
士這個字,是從孔子以來,
甚至於更早,已經開始有這個說法了。
東周的士是一種貴族 –
不是最高的貴族,是中下等的貴族。
到了春秋戰國的時候,
士是一種精英,是有學問的精英。
有了士的地位之後,你才會收徒弟,你才會周遊列國。
你像孔、孟都是士,所謂士的階級。
到了漢唐以後,所謂士就是普遍指的知識分子了。
“知識分子”這個字是一個現代的名詞,以前沒有這個字的。
我們現在叫做知識分子,以前的名字就叫做士。
孔孟之道大盛之後,往往把士和君子合在一起。
儒家之道的目的,就是讓每個人要做君子;
英文把它翻譯成gentleman,不太適合,
因為當你想到gentleman的話,就像我一樣溫文爾雅: 這不是士。
肚子裏沒東西的話不是士; 沒學問根本做不了士。
那麼,他基本上的士就是說知識分子,當中國傳統的知識分子,
總是和他唸的什麽書,他跟哪個老師學的,
他在哪個皇帝之下做官的,都可以連在一起。
我們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種知識分子的公共性的個性:
他是爲了政治、爲了社會說話的人。
他有權利說話,正是因為他有那種精英的地位,
而這個地位就是因為他看的書多,
然後他可以考科舉成功了之後,他才有這個地位。
跟現在所說的這種受壓抑的、受疏離的知識分子不一樣。
我們可以嚴格地說,在唐朝沒有完全疏離、和政治完全疏離的知識分子。
魏晉還有一點,唐朝大概沒有:
每個人都要做官。
可是,另外一個我們看起來比較好玩的就是,我剛才已經講的“仕”。
仕就是他要做官; 這方面,我沒有選他的一些關於做官的文章。
譬如說他做了官之後,他寫了一些很多有意思的文章:
這種表文吶,上什麽表啦。
比如說,他有一次被貶到潮州的時候,鱷魚作亂,
他就把鱷魚打死之後,寫了一篇祭鱷魚的文章,
他是以官的立場來寫的,很好玩的文章。
每人都做過官,他是做過官,
雖然不得以做了一些被貶了之後的,可是他盡他的能力來做。
可是這方面的文章比較少,甚至於我們可以說和仕連在一起。
可是另外一方面就是,我們現在選就是,他做老師的文章寫的很多,
因為在唐朝,特別是韓愈,
他繼承了孔孟的傳統,就是做老師。
當時孔子那個時代,什麽叫做老師呢?就是他有徒弟。
孔子有七十二個徒弟,孟子也有徒弟,
一些門徒合在一起,那麼這就形成了一個群體。
他們當時有沒有教室,有沒有音響設備,大概都沒有,
可是大家在一起,有這個群體,
那麼大家尊稱這個是老師。
所以《論語》就是從這裏,這個模式做出來的。
漢朝開始有經學了,有各種的研究這種奇奇怪怪的學問的人,
有的人就是做大師了,他們也有徒弟。
可是經過了魏晉之後,魏晉的老師,或者是做士,知識分子
和那些門閥混在一起了,亂七八糟的。
所以到了唐朝之後,基本上像韓愈的文章裏面所表現的就是,
這個師道已經蕩然了,就是說老師的地位低下來了。
那麼他要做老師呢,一般人都不覺得
老師有什麽了不起,於是他就寫了一篇《師說》。
《師說》就把老師的定義講得清清楚楚。
我還記得在中學的時候我就讀了這篇《師說》,
就是第一句就是:
我幾十年前老師這麼教我,我現在還記得。
我現在發現自己變成老師了:傳道、授業、解惑。
我最喜歡的是解惑,你們有什麽疑惑,
到我辦公室跟我聊一聊,我最喜歡了。
這個授業就是把我的學問、我知道的東西、我學到的東西傳給你們。
這就是說現在我們所說的授業,
就是把這專業訓練教給學生,這叫做授業。
也就是說,你作為老師,你的一種真正的責任、
真正的mission,就是要傳道; 所以道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所以他自己當時發起古文運動的目的,就是說,
孔子之道,就是經過魏晉南北朝之後,已經不傳了。
所以他用古文運動來重新傳這個道,等於說一切從頭開始,
所以他就用這個“傳道、授業、解惑”。
這篇文章並不難: 你就可以發現其實他對於每個人,
對於傳道的這個責任,其實他講得非常謙虛。
只是有先後而已,“無長無少”。
那麼所以,基本上就是說,他覺得他對於道的研究只是早幾年而已,
那麼大家你如果是好好地唸書的話,
跟他唸書的話,他照樣可以把道傳給你。
可是很可惜的就是說,這三樣最重要的東西,在唐朝的時候已經是,他叫:
“嗟乎,師道之不傳也久矣,” 於是就開始感歎。
這是我目前堅信的信條:
我交朋友,有三個朋友的話,我就跟他每個人都學,必有我師。
這可能是韓愈的所有的文章裏面最謙虛的一篇,非常的謙虛。
我在這裏,讓各位做延伸閱讀的那一篇,就是《進學解》。
你就發現,這個形式非常有意思,
它照樣是講師道,可是他把自己放進去了。
前面《師說》是沒有把自己放進去,就是師道應該是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這個把自己放進去了。
那麼《進學解》裏面,你如果仔細看一看,他用的是一種對話,
他先把自己作為老師,進到了文本裏面。
他就說:“國子先生晨入太學,” 他自己就是國子先生,進了太學,
就開始講一通,他自己學什麼東西,做的怎麼好等等等等,花了很多工夫。
那麼,還沒有講完,一個學生開始笑他了。
他這個怎麼講,是一種行文的一種策略。
大家不要相信原來就是這樣,不是,跟真事沒有關係的。
他用這種辦法,他用一種問答的方式,他就是把
《論語》的那個問答的方式,用他自己的辦法,
重新改頭換面寫出來的: 就是加上一點自嘲和幽默。
於是就有個學生頂他了,
你這個 – 學生就說了一大堆 –
你做這個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怎麼不對,
或者說你現在你如果是這麼好的話,
爲什麽你現在找不著官?你現在爲什麽會做這些東西?
他用這種一問一答,那麼他就開始闡述為師之道。
你如果繼續再仔細看的話,你可以發現他用這種辦法,
來勸學生繼續為學。
可是他講到學問和道德的關係的時候,他講的比較少 –
雖然也提到了一點 – 他最後用了一些典故。
他的最後的結尾,並不是把學問和道德拉得很緊密,
而是解釋爲什麽他現在這麼好的學問 – 學生說你爲什麽找不著官做 –
來解釋他爲什麽目前找不著官做;
以後是一定是找到的。或者說,因材施用。
他說,上今皇帝自有安排: 有的是做棟樑的,
有的是做小木頭的,有的是做什麽的,其實一個大房子。
意思說,我就是國家棟樑,遲早都會找到的。
可是事與願違,終其一生,韓愈沒有做到宰相,
做到一兩個算是高官吧,可是沒有做到宰相。
所以,另外一個儒家的一個悲劇性的傳統就是:
很少儒家能夠把他的所學所言被皇帝完全用上去。
那你會說那董仲舒是不是這樣呢?
其實董仲舒是一個狐狸,他什麼東西都擺進去的,逢迎皇帝,什麽東西。
表面上是儒家 –– 其實不是儒家,那是漢朝初年。
韓愈可以說是第一個代表儒家的知識分子,希望“學而優則仕”,
可是他的一生是坎坷。
所以有時候講到這裏,也許我們會覺得,至少我看了之後才覺得,
哎,這個人不是那麼道貌岸然的。
我後來又去找了一些資料才發現,原來韓愈這個人還蠻可愛的。
他長得肥肥的,蠻高的,喜歡喝酒,偶爾還喜歡賭博。
當時沒有澳門,他喜歡賭博。
結果有一次賭博贏了,贏了一幅畫,
他說這幅畫不錯,朋友的畫,送給他了。
他又爲了這幅畫寫了一首詩,那麼這首詩被另外一個朋友看到了說,
哎,你這首詩,你這個畫是我畫的,還是說我的朋友畫的。
他說,哦,原來是這樣,我把畫還給你吧。
非常磊落,很大方。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所以有時候,我們往往是光看他的文字的時候,有人說文如其人。不見得。
他的文章是道貌岸然,可是你要真正知道這個人的話,
你可以看到他那個有人情的那一面。
現在的困難就在於,
韓愈寫的最道貌岸然的、最講道理的、
最講儒家之道的,那一篇文章是什麽呢?
就是《原道》。